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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观经济研究的回顾与思考
作者:罗争鸣(…    国学来源:中华道学资讯网    点击数:    更新时间:2007-8-29

       关于佛教寺院经济的研究,海内外学者均有广泛关注,较早从事寺院经济研究的何兹全先生编辑的《五十年来汉唐佛教寺院经济研究》,除了收录自1934年至1984年间17篇重要论文外,书后还有一个论文目录,由此可以看出日本、香港、台湾、东南亚等海外汉学家早就注目于此。佛教寺院经济研究已经取得很大进展,其中不乏一些扛鼎力作,比如法国汉学家谢和耐的《中国5-10世纪的寺院经济》、姜伯勤的《唐五代敦煌寺户制度》、台湾唐耕耦的《敦煌寺院会计文书研究》、台湾黄敏枝的《唐代寺院经济的研究》、《宋代佛教社会经济史论集》、游彪的《宋代寺院经济史论稿》等等。可是,关于道观经济,或者从经济角度对道教所作的研究,据笔者广泛检索搜求,不能说一片空白,但海内外学者专深而具体的论述,这么多年来,还是比较少的。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,同时也应该引起我们的思考。

       在大陆学界,“道观经济”研究还没有相关专著,目前主要是单篇论文,另外,有些专著中的部分章节有所涉及,但往往夹杂在佛教寺院经济中一起探讨,很少专论。这类著作主要有《中国经济思想通史》(赵靖主编,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)和《中国经济通史》丛书中的系列断代史。《中国经济思想通史》第27章论述了“早期道教的经济观点”,这主要针对《太平经》中的一些经济思想加以讨论,基本概括了早期道教的财富观念、生产分工、分配消费等,但是,这只能算道教经济思想,那时候还没有成熟的道观,其经济实力和影响力都不算大,严格说来,不能算道观经济。但《中国经济通史》中的系列断代史从《秦汉经济史》以下,对道教经济思想、宫观经济现象等多有论述,如南北朝时期的“寺院(包括道观)地主土地私有制”、唐代的“地主私有土地制(包括寺观)”、辽代和西夏的“寺院经济”、金代的“金统治下的封建地主阶级、寺院经济”、元代的“赐田”、“寺观田制度”、“各种寺观田的税粮”等等。经济通史中的道观经济论述,大多跟佛教寺院经济混在一起,如漆侠先生撰著的《宋代经济史》的第六章第四节《寺院对土地的占有》,标题是“寺院”,但内容其实包括“道观”对土地占有情况的分析。这个安排,或许有两个原因,一是道观经济规模较小,不值得单列一节;二是历史文献的记载很多就是“寺观”并称,无法拆分。
        虽然如此,但笔者以为,“佛教寺院”与“道教宫观”无论如何是有很大分别的,另外,“寺观”并称,恰好说明“道观经济”的重要特征和一些重要现象,不可含混地用“寺院”包括“道教宫观”。
这部出版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间的经济通史著作,虽然没有道观经济的专论,但对“道观经济”研究还是起到开辟和启示作用的。后人再从事于此,这些著作都是必须借鉴的重要成果。
         另外,段玉明先生的《中国寺庙文化》(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)、王永平先生的《道教与唐代社会》(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)和罗莉先生的《寺庙经济论:兼论道观清真寺教堂经济》(宗教文化出版社2004版)对道观经济问题也有论述。《中国寺庙文化》第三章《神圣的基础:寺庙经济》虽然大部分内容以佛教寺院经济为主,但在论述寺庙“恒产”的形成、结构、经营、用途、保护、贸易方面,也涉及了道观“恒产”的相应问题,不过都相当简略。《道教与唐代社会•经济篇》专门论述道教经济问题,涉及道观的规模、道士的人数、道观占田的合法化、世俗化及道教经济活动中的阶级关系。这些论述相对书内“政治篇”、“文化篇”等,略显淡薄,但这是比较早的,而且比较系统地针对一个朝代,作断代道教经济的研究,有一定开创之功。罗莉《寺庙经济论》第四章第一节《道观经济的历史考察》对道教的财富观、道观观产的形成、历史上道观经济的基本形式作了考察。这些论述在这本著作中,所占篇幅不大,而且有些前期成果,作者没有充分利用。
         在部分章节中,涉及道观经济(或道教经济)的专著,主要如上所述。不难看出,这些论述对道观经济虽然有所关注,但还是以“佛教寺院”经济为主的,这跟历史上佛教寺院经济相对强大、影响比较深远有直接关系,但不是说“道观经济”就是可以忽略的经济现象。
        单篇论文论述道观经济的情况,也类似专著,多夹杂在佛教寺院经济中一带而过。这类文章,大陆比较早的应该是1982《甘肃社会科学》第3期发表的《唐代僧尼道士受田问题辨析》,作者白文固。关于僧尼道士受田的时间问题、受田的意义、办法,日本汉学家森庆来在《食货》五卷第七期有所讨论,但仍存在一些疑惑,白文固先生在广泛搜集了《法苑珠林》、《佛祖统记》、《金石萃编》、《唐会要》中的相关资料后,论证指出僧尼道士受田,是唐初均田令增加的一项内容,是一种限制行为,意在把寺观田纳入均田制的控制之下。
另一篇较早的论述,当为张弓先生的《南北朝隋唐寺观户阶层述略:兼论贱口依附制的演变》(《中国史研究》1984年第2期)。该文分析了唐以前的观户情况,唐前的官赐观户和部曲,及唐朝后期寺观户阶层的衰落。文中指出佛教寺院经济出现在晋宋之际,道观经济的出现更晚一些,约在陆修静改革道教之后。这篇文章有相当多的内容涉及道观经济,是后人研究的重要参考。
在寺院经济研究中涉及“道观经济”的文章还有一些,此不一一赘述,如:[日本]森庆来的《唐の均田法に於けゐ僧尼の给田就ぃて》(译文见《食货》半月刊五卷七期,1935年。)、[日本]滋野井恬的《唐代の僧道給田制に就ぃて》(《大谷学报》三七——四,1957年。)、龚剑锋的《论宋代浙江地区寺观占地》(《中国史研究》1993•1)、郑振清的《东南地区寺观的经济结构及其社会影响》(《东南学术》2001年第6期)、游彪的《宋代“禁寺观毋市田”新解》(《中国经济史研究》2002年第4期),等等。
专门论述道观经济的文章,出现较晚,大概在上世纪90年代。笔者所见最早的是张泽洪教授1993年发表的《唐代道观经济》(《四川大学学报》1993年第4期)。文中张先生说:“唐代道观经济状况,是一值得研究而尚无人涉足的领域。”严格地讲,这个说法不太准确。如前揭,在寺院经济研究中,不乏一些篇目对道观经济也有涉足,只是很少见专门研究。张先生文中就唐代道观土地占有情况、依附道观的观户、奴婢、部曲情况,唐朝对道观的管理政策等做了深入探讨。随后,张先生又发表了《唐代道士人数辨说》(《郑州大学学报》1996年第6期)、《唐代道教规模辨析》(《宗教学研究》1997年第1期),这些都是上世纪90年代,关于道观经济研究,具有草创之功,且颇有深度的文章。90年代另一篇研究道观经济的文章,是朱云鹏先生的《宋代宫观的田产及其经营》(《中国经济史研究》1999•1),朱文分析了宫观田产的主要来源,指出此期道观经济中出现了货币地租的方式。
         进入21世纪,关于道观经济研究,有一位学者值得注意,就是首都师大的王永平教授。王先生2000年在《中国经济史研究》第2期刊发了《论唐代的道观经济活动》,文章指出,唐代是道教经济发展的重要时期,唐王朝尊崇道教,赋予道教很多特权,使道观占田得到法律保护,因而道观经济成为封建地主经济的一部分,有世俗化的发展趋势。另外,王先生的《论唐代道教的管理措施》(《山西大学学报》2002年第1期)、《论唐代道教的发展规模》(《首都师范大学学报》2002年第6期),也都对唐代道观经济的相关问题做了深入探讨。不过,可以看出,这几篇文章多是王永平先生在写作《道教与唐代社会》过程中整理发表的,其内容与2001年出版的著作差别不是很大。
海外关于道观经济研究的论述,据笔者通过网络检索以及翻阅陈耀庭《道教在海外》(福建人民出版社2000年)、[法]索安著、吕鹏志等译的《西方道教研究编年史》(中华书局2002年)等,也是少之又少,此不赘言。

         道观经济的研究现状,基本如上所述,可以说,现有成果还很薄弱,很多问题尚未触及和解决。“道观经济”是道教史、经济史上的重要现象,但是目前没有引起充分重视,大多数研究还包含在佛教寺院经济中一带而过。为什么呢?这不单单是道观经济薄弱、史料匮乏的问题。实际上,道观经济的相关资料除了散见于一般正史、编年体史书、典志体政书、类书中,还见于大量的佛道经文、碑刻(《道家金石录》、《金石萃编》)、宫观志、山志(《茅山志》)、总集(《全唐文》)、别集、历代野史笔记中。总之,在历史文献和佛道藏中,道观经济研究的相关资料是非常广博而复杂的,道观经济研究亟待摆脱寺院经济研究的笼罩,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清晰的路来。
随着道教和经济史研究的不断推进,道观经济研究必定引起学术界的广泛重视,因为,这是一个颇有学术价值和实际意义的课题。
宗教与经济的关系,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理论问题。世界上所有宗教,几乎无一例外把财富的占有视为万恶之源,提倡信徒不为物质欲望所诱惑和拖累,但宗教在面临生存和发展问题时,又不得不需要和倚赖雄厚的经济基础。道教,也不例外,考察道观经济的内容、形式、特征、规律,对于认识和理解古代社会的经济结构、道教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盛衰变化、道教与经济的关系等,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。另外,对于当代道教解决自立自养问题、倚赖自身发展经济问题,道观经济研究也能提供有益的借鉴和思考。
雄厚的经济基础是弘道扬教的根本保障。目前,我国各地道观依靠信众的布施、捐助、香火钱及做道场来维持道观和道众的日常生活,通过这种传统的经济模式基本实现了自养,也给国家减轻了经济负担,但遇到一些大的维修工程,大型的道教活动,这些依旧是杯水车薪。所以在新时期,我们如何建立起属于道教自己的经济实体,保障道教事业的供给,道观经济研究,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新的启示。

英文标题:
Review and Consideration of the study on Taoist  Monastery  Econom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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